向陽山的回憶之二

 

圖／文／小漫（上圖／發哥的相機拍的過曝紀念照）

＊ 嚇人高山症別再來

　Peter上回在因高山症而没有登頂三叉山（雖然他下山後硬是不肯承認），勝仲在第二天也頭暈嘔吐無法登頂向陽山，這回我也差點被高山症撂倒呢。

　其實我每次都有高山症，因為不敢說出來趕緊吃普拿疼止痛，所幸都算輕微。最嚴重的一次是在合歡山露營，頭痛欲裂，他們在外頭看星星，我在帳篷裡眼冒金星。當然，我守口如瓶，完全不敢提在上厠所時蹲下去的瞬間頭殼欲裂的恐懼。還有住松雪樓那次也是，所有伙伴都立腳架在陽台夜曝，某位大人自告奮勇要設定我的相機的定時拍攝，我都隨便他了，因為，我只能不動的躺著，一動頭就痛哪！

　我的高山症頭痛都是突如其來的。只是蹲下去的幾十公分高度差，我的頭就可能跳裂起來。所以在高山上蹲下去要特別緩慢。但向陽山這次的頭痛是來的莫名其妙，連預感都没有。

　第二天早上因為勝仲不舒服，他停留在向陽山坡拍杜鵑，我們三人繼續登頂後，中午回避難小屋就不去嘉明湖了。「山中無曆日」，閒閒的能在清爽的高山森林裡睡午覺是一大樂事。哪知道我正要鑽進溫暖的睡袋享受午眠時，天崩地裂的頭痛發作了，天啊，怎麼辦？我竟然又高山症了，而且跳動的如此厲害，我會不會痛死啊？難道我是這樣子結束生命的嗎？如果這樣一直跳，動脈會不會破掉啊？……我靜靜地不動地躺著，清楚的感覺腦中的激烈脈動，體會如火炙的痛楚，偷偷起身吃了一顆普拿疼，希望藥性發作快一點，不能驚動大老們，萬一被他們知道我也會高山症以後不帶我爬山就完了！

 

（上圖／第三天回程的好天氣）

＊ 聽水鹿奔跑的月夜

　他們說有向陽山有很多水鹿，尤其是嘉明湖。如果在嘉明湖紮營，晚上不要離開帳蓬，只可以躲在蓬內偷看，你會看到不知有多少的水鹿圍著湖邊喝水，喳喳喳的水聲好吵。如果用水電筒照牠，水鹿的二顆圓圓大眼珠會直瞪著燈光。

　我好想看看水鹿呀！「我們去湖邊露營看水鹿，好不好？」「不好，被水鹿圍攻有什麼好？」

「水鹿每天都會來啊。」在山屋廚房為山客煮食的建雄說。

「真的嗎？什麼時候會來？」我興奮地問。

「晚上牠們會來喝水啊，這邊，那邊，都有，你只要看到亮亮的東西就是牠們的眼睛。」

一聽到山屋也會有水鹿出現我簡直高興地想跳起來。

「晚上我要起來看水鹿。」我鄭重地向老大說。

「看不到啦，烏漆麻黑的。」老大不屑的回我。

　在山上的這兩個夜晚剛好是滿月。第一夜（5/6）還是2012年月亮特大的一晚，比平時的大上14%，亮度增加30%，這輩子能在山上遇見這麼美麗的巧合，機緣難得。不出去看月亮對不起這樣的機緣。

　在這樣清亮明麗的月夜，總會讓人想吟誦胡適的那首「秘魔崖月夜」：

 

　　依舊是月圓時，依舊是空山，靜夜。
　　我獨自月下歸來，這淒涼如何能解！
　　翠微山上的一陣松濤，驚破了空山的寂靜。
　　山風吹亂了窗紙上的松痕，吹不散我心頭的人影。

 

（上圖／向陽山屋附近的小溪）

　明月緩緩地自東方山頭升起，光輝普照著山谷，山風穿梭在樹林末梢，一山的寧靜唯我獨有，山林間似乎是没有什麼聲音，又似乎什麼聲音都有，這份靜謐的感覺實難以言語形容。爽朗的好聞的夜風迎面吹來，我張開雙臂向天擁抱──

 

　好想看看水鹿喔！第二天夜裡睡覺前我還是念念不忘水鹿，甚至想到外面走廊守株待鹿。一個人在外頭呆坐真的是很孤單的樣子，只好打消此念，乖乖縮進去睡袋當蠶蛹。

　凌晨不知幾點鐘的時候，大伙兒的夢正甜著，走廊突然一陣踢踢踏踏的吵鬧聲。我驚起坐正，嘿，什麼聲音啊？水鹿啦。老大在蠶蛹裡咕噥著。

「什麼？真的是水鹿嗎？你確定嗎？哇！我要去看！」　

十幾隻水鹿正在奔跑而過，就在山屋的走廊上！這等良機可不能錯過。用最快速度穿上羽毛衣，趿上拖鞋趕快跑出去尋鹿。走到山屋外頭的斜坡處，抬起眼看天，天上的月亮不如昨夜的圓，但仍明清如白晝，氣候涼爽舒適，真想到林中散步一回，體會「月下歸來」的淒涼是如何難解。胡適心裡有相思的人，那心頭的人影無論如何是吹不散的。月夜裡有個的相思對象，似乎才符合月亮浪漫形象吧！

　在朗朗月光下，目力所及，森林仍是一片烏黑。亮晶晶的東西在哪兒啊？水鹿啊水鹿，你出來呀你……

　等了一會兒，我還是没等到水鹿。看來我和水鹿的緣份未到吧。懷著惆悵回到蠶蛹裡躺下没多久，又是一陣踢踢踏踏。唉！這水鹿，還真擾人啊！